大家好，非常高兴今天和大家分享 “企业风险与传承之道”。近年来，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全球已经进入了财富管理时代。在过往的学习中，我们学习了财富管理传承的方法和路径。今天，我们将从企业风险的维度，来谈财富管理传承的相关问题。我是云大慧，是北京浩天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也是浩天家族财富管理传承行业委员会的牵头合伙人。
我们今天分享的内容分为四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企业经营性常见的法律风险；第二部分是企业与家庭的风险牵连；第三部分是风险控制与财富管理；第四部分是财富管理与传承之道。
首先我们来看一下企业经营性常见风险。首先我们来做一个自测，一个企业经营风险的识别。我们看一下下面的风险，是不是在您和您服务的企业里会经常遇到：第一个是经营性风险；第二个是股权代持的风险；第三个是家庭企业财产混同的一个风险；第四个是对赌协议；第五个是对外担保；第六个是税务风险。
接下来我们从几个实例，来看一下具体风险的表现。首先我们来看一下经营风险，经营风险大概常见的风险有五个类别：第一个类别，市场风险；第二个，重大责任事故风险；第三个，就是资金风险；第四个，是劳资纠纷风险；第五个，是产品风险。
我们来看几个例子，首先我们看一个资金风险的案例，这个案例是来自大家都非常熟悉的汇源果汁。2008 年，可口可乐拟以每股 12.2 港元的价格，收购汇源果汁全部已经发行的股份。汇源果汁为了配合和可口可乐的收购，就一边举债一边扩产，一边裁撤营销渠道。但是这项收购案，最后被商务部禁止了，可口可乐收购案成为了泡影，汇源果汁的股价也随之腰斩，市场价值蒸发了 50 个亿，从此汇源陷入了债务泥潭难以自拔。虽然汇源果汁在 2010 年一度扭亏为盈，但是 2011 年至 2016 年，汇源果汁的净利润连续 6 年为负值。一方面业绩下滑导致，另一方面汇源果汁的债务危机迟迟无法得到解决。截止到 2017 年，汇源果汁的总负债已经达到了 114 亿元，资产负债率高达 50% 以上，那仅利息一项就高达 5 亿。在这 114 亿元负债中，83.5 亿元是借款，司法风险频发，债务危机进一步恶化，汇源果汁陷入了恶性循环。当然后来汇源果汁做了破产申请，现在已经重组基本完成。
我们接下来看第二个案例，第二个案例是市场与产品的风险，这个案例来自于美国。2023 年，UC 巨头 Avaya 以及所有的美国子公司第二次申请破产保护。那 Avaya 祖上是电话发明者贝尔，它是于 1877 年创立了美国的贝尔电话公司，之后贝尔电话公司成立了一家专门从事长途业务的子公司，这就是大名鼎鼎的 AT&T。那我们经常去美国，特别是加州地带，我们都经常会收到这样一个网络信号，就是 AT&T。在过往的几十年里，企业通信领域经历了三大颠覆性的变化：融合 IP 通信，从硬件到软件，从产品到云交付服务。随着 IP 的引入，语音通信系统不再需要公司购买昂贵的本地设备。随着语音过渡到了数据网络，Avaya 不得不开始提供服务和软件，这对 Avaya 的收入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提供互联网电话、无线数据通信和客户关系软件的 Avaya 诞生，更加依赖于硬件的时代。但是随着企业从基于硬件的计算转向了云计算，Avaya 已经开始落后了。那从这个通信巨头的一个变化，我们看出来产品风险对一个企业发展的运营，是一个非常大的风险。
我们接下来看第三个案例，第三个案例是产品责任风险与重大事故的风险，这里我和大家分享的是三鹿奶粉事件，我们非常熟悉。2008 年 9 月 8 号，甘肃岷县的 14 名婴儿同时患有肾结石的病症，引发了外界的高度关注。甘肃全省共发现了 59 例肾结石患儿，部分患儿已经发展为肾功能不全，同时已经有一人死亡。这些婴儿均食用了三鹿 18 元左右的一个奶粉。事件曝光后，那国家质量监督检疫总局对全国婴幼儿奶粉的三聚氰胺进行了检查，产品中检测出了三聚氰胺。那三鹿乳业集团因为三鹿奶粉的三聚氰胺事件被关闭。2009 年，石家庄中级人民法院以生产销售伪劣产品，对相关责任人作出了判决，其中判决原三鹿集团董事长田文华等人，判处了无期徒刑。这个案件我们可以看出，一个产品的重大责任事故，导致了这家企业濒临倒闭。
这是前面我们讲了一个产品风险，后面我们来看一下第三个部分，是股权代持、家庭企业财产混同的一个风险。首先我们来看一下股东和股东的权利，我们在家族企业经营过程中，我们往往对于家族企业的股东及其股东权利是漠视的。很多家族企业的实控人都以为家族企业就是我的，这里面忽略了法律对于股东及其股东权利的相关法律规定。
我们先来看一下，这几种权利和这几种概念是什么。首先我们看一下股东，根据公司法的规定，股东首先是要对公司履行出资义务，履行出资义务后，就依法享有了相应的权利。这个股东可以是自然人，也可以是法人，也可以是法律规定的其他组织，这是股东的相关规定和股东的身份。
那我们来看一下股权，股权，顾名思义就是股东的权利。股权是一种综合性的权利，它不仅包括了财产权利，同时也包括了知情权、决策权、选举权、收益权，还有请求公司解散的权利。所以说股权不仅仅是一个财产权益，它还包含了其他的一些综合性权利。
如果股东获得了股权，如何来认定股东资格，有这么三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出资证明，你要有相应的在公司出资的相关证明；第二个除了出资以外，股东需要把你的股东名称置备于股东名册；第三个就是要进行工商登记，这是股东资格的确认。
下面我们来看一下股权代持的效力，在实践中股权代持的情形非常多，特别是在企业经营的初期。根据企业经营发展的需要，许多企业都会注册很多公司，那注册公司多的时候，股东做起来就比较随意了。有的家族企业把自己的亲戚朋友作为股东，也有把自己的秘书司机作为股东，那这样的情形下，就出现了非常多的股权代持的情形。
那么股权代持到底是否具有法律效力，我们来看一下法律是如何规定的，这个主要来自于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释，它是这样规定的：有限责任公司的实际出资人，与名义出资人订立合同，约定由实际出资人出资，并享有投资权益，以名义出资人为名义股东，实际出资人与名义股东对该合同效力发生争议的，如无法律规定的其他情形，人民法院应认定该合同有效。
这是一个什么意思，这是一个对内效力，换句话说，当代持人，也就是说隐名股东和实际上的显名股东签署了一个代持协议的时候，只要不违反法律规定，法律是保护你们双方之间的协议的，但是这个效力仅限于你们双方之间，对于善意第三人并不发生法律效力。
我们来看一下隐名股东，那根据上面的规定，存在哪些法律风险，换句话说，你把你的股权找其他人代持，那你有哪些风险，我们来看第一个：第一个是股东身份转正风险，也就是说当你有一天，不想再让他代持的时候，你是否能够转正是存在风险的；第二个是显名股东恶意侵犯的风险；第三个是股权代持协议的效力风险；第四个知情权、参与权、监督权无法保障的一个风险。那隐名股东大概有，归类起来有这样四个风险，我们来逐一看一下。
股东身份转正的风险，股东代持协议被认定有效，保护的是投资利益，变更工商登记并非必然获得支持。例如有一种情形，代持人不配合你去做工商变更，那你在工商变更环节，还是存在一定的障碍，所以说股东身份转正是有一定风险的。
第二个，显名股东恶意侵犯的风险，隐名股东虽然与显名股东私下定了协议，有过约定，但是有一种可能在实际操作当中，会出现一个失控。比如在公司表决，对某个投资项目投票决策的时候，隐名股东要求的是投否定票，结果显名股东投出了一个同意票，而这个决策一旦作出，无论对利益造成何种影响，实际都由隐名股东来承担，而且承担的投资风险将不能获得赔偿，这将会严重侵犯了隐名股东的权益，这是显名股东恶意侵犯的风险。
第三个是股权代持协议的一个效率风险，根据不同的情形，股权代持的协议有些是有效的，有些是无效的。在代持协议签订到实施的整个过程中，如果稍有疏忽，就会出现无效的风险。在这里我给大家举一个简单的有可能形成无效的情形，比方说有一些经营的资质，是需要获得批准的，也就是说股东资格是需要有相关的规定，才能成为这样的股东资格，当你不具备的时候，你请一个具备条件的人来承担，这时候就有可能形成代持合同的无效，因为这时候你触及了另外一个法律的规定，就是你规避法律的禁止性规定，那这个是法律不允许的，这是股权代持效力的风险。
第四种我们来看一下，知情权、参与权、监督权无法保障的风险，那隐名股东在不直接参与公司经营的情形下，导致显名股东可以通过隐瞒、欺骗等手段，获得某些不正当利益，进而损害了隐名股东的权益，那这种情形在实践中有存在的，当然也有隐名股东是实际参与的，那这项权利还可以得到控制，如果你没有实际参与，这项权利就非常容易得不到保障。
我们来看一下下一个问题，第三个方面，第三个是财务或者财产混同，导致公司人格否认的法律风险。这一部分在此之前，许多企业存在一个非常大的认知误区，都以为有限责任公司我就会承担有限责任，第二个就是法律规定我又不是显名，或者是这个公司是按照法律规定，应该承担有限责任，同时股东承担责任就该股东承担责任。其实在背后，更深层的一个法律制度，叫做公司法人人格否定的一个法律制度，这个制度我们来看一下相关的一个出处，这里面有一个规范性文件，是最高人民法院的第九次民商事审判会议纪要，我们把它简称九民会议纪要。
或者财产混同的情形，具体如下：认定公司人格与股东人格是否存在混同，最根本的判断标准，是公司是否具有独立意志和独立利益，最主要的表现是公司的财务或者财产与股东的财务或者财产是否混同，公司的财产是否独立。
那在许多民营企业当中，很多股东认为这就是我家的企业，这个财产也是我的，所以会把自己的财产和公司的财产混同。我们来看一下，这种混同的情形有这么几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股东随意无偿调拨公司资金或者财产，不做财务记载的，这是一种情形；第二种情形，是股东用公司的资金，偿还股东个人的债务，或者调拨资金到关联公司不做财务记载；第三个是公司账簿与股东账簿不分；第四个是股东自身收益与公司盈利不加区分，致使双方利益不清；第五个是公司的财产记载于股东名册，由股东占有使用。
我们来看一下这五种情形，对比一下我们的企业，和我们服务的企业，是不是经常会遇到，特别是在起初经营不规范的时候，这样的情形比比皆是。出现这样的情形，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会导致你的法人人格会被否定，我们在法律上也把它叫做刺破法人面纱，要求你实控人承担无限连带责任，这是一个法律的规则，所以我们要了解到，这是一个重大的风险。
我们再来看一下下一个风险，这个风险叫对外担保，我把它又加了一条叫做表外或有债务。我们其实经常会遇到这样一个情形，就是家庭成员为家族企业提供担保。在起初企业初创的时候，为了经营发展，我们会不遗余力，所以需要什么我们就提供什么，家庭成员经常会为企业提供担保，这种担保可能法律后果是承担无限连带责任。同时当我们去看这个企业的财务状况的时候，我们经常会看它的财务报表，或者是我们在收购别的企业的时候，我们的一个依据可能是也是看财务报表。其实我们对外担保，经常并不在财务账册上有显示，所以我们把它叫做表外债务，这个债务有时候是非常之大，它有可能严重地影响到了企业的一个财务状况。
我们来看一个案例，这个案例是非常有名的，这个案例是来自于小马奔腾。小马奔腾案，如果认定债务为李明和金燕夫妻共同债务，需要由继承李明 100 多万遗产和合计 8% 小马奔腾股权的金燕，将在 2 亿元范围里承担一个连带责任。所以小马奔腾的案子大家比较熟悉，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双方互相提供担保，就是为企业提供担保，会产生的连带责任的典型案例。
第五个税务风险，近些年来我们的企业已经非常关注税务这一块了。税务无大事，除了生死，大概企业经营就是税务的一个风险了。我们常见的税务风险包含了这么几种：一种是偷税漏税；第二个是虚开增值税；第三个是因股权转让和分红，税务成本降低下，不当处理导致的行政责任和财产损失。
近年来我在实务中，处理了比较多的家族企业架构的一个调整，那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经常会对原有架构做一定的调整，在调整过程中，就会涉及一个税务问题。经常会听到企业相关财务人员，或者企业的一些具体管理人员，为了节约税务成本，会提出一些不恰当的处理方式，那这种不恰当的处理方式，会给企业带来非常大的一个税务风险。
我们来分别看一下，我们首先来看一下偷税漏税，很多人认为我不会偷税漏税，但是仔细问起来，他又弄不清楚什么是偷税漏税。我们先来看一下，偷税漏税的一个法律依据，《刑法》第二百零一条这样规定的：纳税人采取欺骗隐瞒手段，进行虚假纳税申报，或者不申报，逃避缴纳税款数额较大，并且占应税额 10% 以上，这是构成一个刑罚的，除了有刑事处罚以外，还有一个并处罚金。
我们来看一下，我们经常见到的阴阳合同，阴阳合同是股权转让被定性为偷税漏税，并追缴滞纳金的一个典型情形，那也是常见的，不光是股权转让，其实在一些房屋买卖，设备买卖过程中，也会经常出现一些阴阳合同。
我们来看这个案例，2020 年，某个省的税务稽查局向王某、李某送达了一个税务处理处罚决定。这个决定是这样认定的：2017 年 8 月，王某等 7 个人分别与李某签订了股权转让协议，这个协议是阴合同，转让其各自持有的 A 公司的股权，其中王某的股权转让价款是 5190 万元。为了降低税负，王某与李某在工商机关变更登记时，另外签订了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我们把它称为阳合同，约定股权转让的价款与股权注册认缴资金额为 840 万元。你看，前面实际上是 5190 万，签订的却是 840 万。2017 年 9 月的时候，王某与李某依据合同在工商局办理了一个工商变更登记。那税务局稽查认为，王某的行为属于纳税人伪造记账凭证，不列、少列收入，不缴纳应税款，构成了一个偷税，决定对王某追缴税款并加收滞纳金；李某的行为属于扣缴义务人应该扣而没有扣，应收而不收的税款，决定对李某处以未交税款一倍的罚金。像这种阴阳合同的情形，很多人认为是正常的，我就是为了节约点税款，殊不知其实你已经触犯了一个法律的红线，这是偷税漏税。
我们接下来看一下虚开增值税发票。其实虚开增值税发票是非常严重的一个刑事犯罪，但在实践中，会经常被一些企业忽略了这样一个行为。我们看一下法律规定，《刑法》二百零五条规定：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或者虚开用于骗取出口退税、抵扣税款的其他发票，是指有为他人虚开、为自己虚开、让他人为自己虚开、介绍他人虚开行为之一的。这个犯罪有可能是单位犯罪，也可能是个人犯罪。
我们来看一个案例，2021 年国家税务总局曝光了八起虚开的典型案例，其中浙江查处的利用疫情期间的税收优惠政策虚开发票的案件，这个案件就来自于杭州税务局的稽查。2020 年 5 月，杭州税务局通过大数据全面扫描申报疫情防控税收优惠政策企业及其相关涉税数据，发现了某商贸公司存在着重大虚开的一些疑点。经过进一步地分析监测，最终锁定了关联企业 62 户，其中李某控制的 21 户企业主要负责成立公司以后虚开发票，胡某控制的 41 户企业主要负责非法出售营业执照和开票资格。杭州的警税开展集中的收网行动，抓获了 18 个嫌疑人，涉税金额达到 2.5 亿。这是一个虚开的案例。
我们来看一下第二个虚开案例，这个是 2015 年到 2016 年，淮南的一个服装公司和淮南的一个纺织公司，以及无锡的纺织公司、苏州的纺织公司，它们在没有真实货物往来的情况下，购买取得了上述三家的增值税专用发票 21 张。2017 年到 2018 年，淮南的服装公司在与另外一家服装公司在没有真实货物的情况下，也是虚开了 9 份，这个税额也比较大。检察院后来因为他们追缴了滞纳金，追缴了税款，所以从轻做了一个处罚。所以在每年报税或者是应税的时候，为了做大成本，经常有非常多的财务人员或者实控人员铤而走险，这个险不是一般的民事责任风险，而是比较严重的刑事责任风险和行政责任风险。
我们来看一下，这是税务风险。接下来我们看一下刑事责任风险，刑事责任风险非常之多，我这里只选了一个给大家做例子来讲一下。这个例子，或者这个风险是职务侵占。职务侵占，也是在民营企业中经常会被忽略的一种刑事责任风险。2006 年 1 月至 2007 年 1 月，林壁境利用担任东美纸业公司总经理一职的时候，多次以借款的名义取得了这个纸业公司的款项。他用什么方式呢？以现金支出证明入账的方式平了账，一共骗取了，或者说一共从这个公司拿走了 200 多万元。用骗取的款项以投资的形式，通过了台湾一家公司，在 2016 年到 2017 年期间，汇入了东美纸业公司。因此，他又把这笔钱当成了一个股权投资款，就是彤采公司成了东美纸业的股东，占了一个股份，而且做了工商变更登记。后来工商局就发现了，林壁境是通过非法手段骗取的登记，所以就在 2007 年撤销了这个工商登记。而且纸业公司还有一部车，也被林壁境占为个人所有。后来法院是这么判的：林壁境利用职务的便利，将单位的财物非法占为己有，判处了 10 年有期徒刑。我们经常在管理过程中，特别是民营企业，就非常地忽略和轻视这个问题，就以为我把这钱拿走用一用，我将来还回来，其实殊不知，你已经触犯了一个法律上的罪名。
我们再看一下，其实这 200 多万加一辆价值不算特别高的小汽车，这样一个数额后来判的是 10 年徒刑。这里边我们来看一下应该关注的一个法律依据，这里边这法律依据是：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将本单位的财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较大，那这个就构成了职务侵占罪。所以在我们企业经营过程中，无论是企业主，还是我们的高级管理人员，都要有一根这样的警戒线，不要去碰触刑事责任这条红线。这是我们刚刚讲的企业常见的一些风险，包括经营风险和一些常见的法律风险。